汤沟 家酿原干酒浮地汲香泉

　　汤沟镇一家生产散酒的家庭酒坊，酒醅正在出甑中。家庭酒坊一般有一个甑，配备六个酿酒工，完全还在传统手工的粗粝生动中运行。

　　汤沟镇上唯一一条主干道两边被各种小商贩挤满，只在中间留出一条通道。这里每天反复上演的都是中国普通乡镇最日常的生计。

　　“三沟一河”是酒界地理称谓，通常指出产于苏北江淮一带的四种中国名优白酒：连云港市灌南县汤沟镇的汤沟酒、淮安市涟水县高沟镇的高沟酒、宿迁市泗洪县双沟镇的双沟酒、宿迁市宿城区洋河镇的洋河酒。“三沟一河”依托特异的地域生态环境、自然酿酒微生物体系，采用“混烧老五甑法”生产工艺，泥窖固态发酵、续糟醅配料、混蒸混烧，传统酒界认为“三沟一河”为代表的江淮派浓香型白酒与香气大、窖香浓郁突出的川派酒不同，以口味醇、绵甜、净、爽为显著特点。灌南县汤沟镇的汤沟酒，历史上以“香泉”为点睛之笔。

　　现实与历史有种巧妙的重合，汤沟镇镇口位置设计了一个类似于小岛的景观，几个稍小的酒樽在不同的方位簇拥着一个巨大的酒壶，一座木桥把通往汤沟的道路和小岛连接起来。眼前的这些酒樽是钢筋水泥的质地，外面刷了一层青铜色的漆，不能细看，有的水泥已经脱落，露出里面的空心，钢筋龇咧着嘴。这样的景观在不少以产酒著称的地方都见过，或大或小，或抽象或仿古。

　　汤沟正处于一场建设“古镇”的进程中。穿镇而过的六塘河边，“香韵街”的牌子立了起来。沿河一排整齐的仿古建筑，商住两用，还没有完工。桔梗稻草摊开在岸边，有一股泥土公海赌赌船官方网站味。和苏南相比，苏北的仿古建筑，即使站立在河边，也是经历风霜的凌厉面孔，就和这里的天气一样。“北方人觉得这里是南方，南方人觉得这里是北方。”吴书中觉得，“总的来说还是北方，就是没有暖气”。

　　汤沟镇上唯一一条主干道被各种小商贩挤满，只在中间留出一条通道。冻结在案板上的海鲜、支架上飘荡的一排军大衣、堆积在地上的棉靴甩货、皲皮的青菜帮子，耳边回荡的是“走一走，看一看，最后一天，49元的智能手机，过年送爸妈最有面儿”……这是中国最普通的乡镇一景，每天反复，全都是日常的生计，热闹的场景会一直持续到中午过后。而人为规划出来的仿古商业街“裕祥街”反倒十分冷清。于是，就有人担心香韵街会不会重复裕祥街的命运。

　　“水为酒之血”，“香泉”则是对汤沟水的美誉。距离香韵街几百米，汤沟酒厂就建在六塘河边，企业改制后已改称为“两相和酒厂”。厂子里有一口香泉井。相传很久以前，山西一位名叫黄玉生的酿酒名师，途经汤沟镇“鳖大汪”，见其酷似巨鳖，水清香洌，又听闻塘里有玉鳖大仙下凡的传说，就留下来，在塘边挖了一口井，井水清凉甘爽，取水酿酒，香甜异常。黄老翁就此办起“玉生糟坊”，此井便得名“香泉”——和其他酒乡对于水的尊崇一样，这样的传说多少带着近乎神秘的渲染和乡土本位的骄傲——从此，汤沟镇上糟坊云集，而今天的两相和酒厂也是上世纪50年代经过公私合营在“玉生糟坊”等基础上发展起来的。

　　如今，香泉井已经被封，一块石头堵住了井口，酿酒用的则是地下水；不变的是，汤沟人依然相信自己脚下的水是最好的。两相和酒厂的工人陈云贵说：“我们这里的水好喝，甜。”他早年间在汤沟酒厂酿酒，上世纪90年代出去打了十多年工，在工地上干活，前几年又回到酒厂。询问他这样一进一出的成本，他微微一笑：“反正都是体力活。”说着，他拿出一个不锈钢碗，掐头去尾，接上最好的一碗酒，递到我们的跟前。

　　“你在别处喝不到这样的酒。”这是在“三沟一河”的家庭酒坊经常听到的一句话，不善言辞的酿酒师傅说完这句话，就会把最好的一碗原酒递到你面前。汤沟镇上家庭酒坊多，沿着西街两侧有十家左右，酒坊门口多有一块大招牌“汤沟原干酒”，有的甚至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招牌，例如“汤承勇原干酒”。汤承勇也不知道“原干酒”怎么解释，“反正就是好酒”。

　　酿酒监工胡金平今年60岁，原本在汤沟酒厂工作，前几年出来，凭借30多年的酿酒经验，被镇上的6家家庭酒坊看中。一般一个家庭酒坊一个甑，六个酿酒工是合理的配备，其中有一个头儿，就是胡金平这样的角色。“夏酿醋冬烤酒”，家庭酒坊最忙的是冬天。胡金平经常这家酒坊呆几天，那家酒坊呆几天，轮流着来。出窖、回窖这样的体力活他一般不干，但粮食的配比、拿捏酒曲的多少、酒醅出甑后摊凉的温度等等，都是需要他把关注意的环节。

　　“三沟一河”一带，酒醅出甑后都是用搅拌机减温，搅拌机把整个酒坊瞬间挥发成烟雾弥漫。胡金平在“泼水”这一个环节上的动作堪称艺术。酒醅减温到一定程度后，胡金平拎着一桶热水走来，关键是第一次，顿一下水桶然后发力，第一次泼出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扇面，能听到水砸在酒醅上的声音，泼洒过热水的酒醅迅速升腾出雾气。第二次就缓和为清风细雨了。一桶热水两次泼完，干净利落。

　　汤沟镇的家庭酒坊还是传统的前店后厂。大厅里摆放着大陶坛，坛子上贴着不同的价签，每斤从十块钱到六七十块不等，没有品牌没有包装。附近的乡亲经常是拎着十公斤的塑料壶就来打酒，也有从别处来的人，一般都不会很远，连云港、淮安；远的也有山东来的，“会有人拉车来装”。胡金平说：“别信这些老板们说的，他们都有路子”。

　　还有一种就是以“汤沟曲酒厂”为代表的民营企业。和很多酒厂在六塘河的北边不同，汤沟曲酒厂在六塘河的南边。老板马永忠说：“远离是非好。”他以前是干酒业营销的，十年前决定自己掌握生产的主动权，做自己的品牌。现在，这家企业的“海州湾”已经走出了汤沟、灌南、连云港，在连云港机场高速上也能看到“海州湾”的户外广告牌。“酒酿得好是基础，还要卖得好。”现在，他已经在连云港设立了几个经销店。